第74章 我辜负了疼爱我的外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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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梦兰去菜地摘菜，一邻居诬陷她偷菜。金民一巴掌打得她跌倒在地，老太太见了，过来搂着梦兰对金民道:\"金民，你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，却去听信别人的鬼话？梦兰她是那样的人吗？\"梦兰扑在老太太的怀中，道:\"老奶奶，我只有后奶奶、只有后娘，你就象我亲奶奶一样好，我可以叫你一声奶奶吗？”老太太道:\"好，我也没有亲人，要能有你这样的孙女就好了，从今以后，我俩相依为命吧。”金民不好认错，径直走了。

这天梦兰爬楼梯上阁楼拿东西，突然昏了过去，从楼梯上摔了下来，张氏视而不见。过了好半天，老太太见了，跑去找金民，金民这才将她送往医院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梦兰悠悠醒转，金民喂她吃药，她道:\"别人都说有后娘就有后老子，没娘的孩子就象草一样没人疼也没人爱。如果只有生病了才能感受到父爱，我愿永远病着。我都记不清亲娘长什么样了。”金民道:\"这要让她听见了，她会生气的。你没亲娘，就不能把她当亲娘看待吗？\"

这天梦兰对金民道:\"爹爹，我也想读书，我都十一岁了。”金民道:\"那家里的事谁做？”梦兰道:\"我可以四点钟就起床去砍柴，我可以一放学就去砍柴，我不会耽误干活的。”金民道:\"这是你说的，能做到就好。”

放假时梦兰到大姨家玩，她的身体太虚弱了，眼睛突然瞎了，她哭着对外婆道:“外婆，我什么都看不见了，我该怎么办啊？”外婆道:\"只要有外婆在，你都不用怕。外婆会养你一辈子、外婆会照顾你一辈子的。”外婆请来郎中配药，吃了几天的药，她的眼睛才能视物。

她没有鞋子，时常赤着双脚。她没有寒衣，只有一件单衣、一件卫生衣。饿了没人管，冷了没人问，病了没人疼，伤了没人怜。只要还能吃得下一口饭，就没有人带她去看病。只要还能起床，就得去砍柴，淋雨是经常的事了。

自从大姨病故以后，大姨夫经常抢外婆的饭碗，外婆又气又饿，一病不起。这天中午，梦兰叔叔找到梦兰，道:“梦兰，你大姨夫不给你外婆饭吃，你外婆病得快不行了，她想要见你最后一面。”梦兰道:\"叔叔，你去和我爹爹说，就说我去看外婆了，不回家了。”叔叔道:\"下午没车，你明天再去吧？”梦兰哭道:\"我怕外婆等不及明天了。”第二天她才跑到大姨家，她外婆却已经病故了，手里还拿着她小时候的一件衣服。她扑在外婆身上哭道:“外婆，你不是说要养我一辈子、照顾我一辈子的吗？怎么能失信啊？我说过等我长大要好好孝顺你的，你怎么可以不等啊？你怎么可以不等我见你最后一面啊？”她表哥道:“外婆临终前要我转告你一句话，叫你不要再哭了，不要再把眼睛哭瞎了。她不能够再养你、再照顾你了，你要哭瞎了以后可怎么办啊？”梦兰对大姨夫道:\"大姨夫，外婆辛辛苦苦帮你把几个儿女养大，你怎么可以这样没良心，怎么可以不给她饭吃？”大姨夫道:\"她养外孙是应该的，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，凭什么要养她？”都是苦命的人啊，最悲的是不能见亲人最后一面吧？

这天金民病重，对梦兰道:\"万一我有个好歹，你要好好对你后娘啊，她没有子女，你哥哥那脾气肯定和她相处不下来，我只有靠你了。”梦兰扑在金民的怀中道:\"爹爹，不管她怎样对我，我都会好好照顾她的。她是你最记挂的人，我不会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的。”在金民病重的时候，他只记挂着妻子，他的心里哪还有女儿的位置啊？金民病好以后，仍旧是早出晚归，他是筑路工人，下班后还要种菜。当时的政策不允许私自种菜养鸡，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。村干部时常把他的菜地毁了，他只好到深山野林里偷偷种菜，确保一家度过灾荒。

隔壁老奶奶时常拉梦兰到自己家吃饭，道:\"梦兰，你中午怎么能不回家呀？家里没饭吃可以到我家来吃啊，不吃饭得胃病怎么办啊？”老奶奶给她吃南瓜饭，自己却吃糠果野菜。梦兰流泪道:\"奶奶，你干嘛对我那么好？看着你吃糠果野菜，我怎么吃得下南瓜饭啊？”老奶奶抚摸着她的头，怜爱地道:\"梦兰，你叫我奶奶，那你就是我的亲孙女，哪有做奶奶的忍心看着孙女挨饿的？奶奶没有能力照顾你啊。”

方梦兰的原型，就是我妈妈。我的后外婆经常冤枉我妈妈、舅母等人偷拿了她的财物。有一次舅母好心帮她洗衣服，后外婆无凭无据乱猜疑，骂舅母偷拿了她的金戒指。舅母被气得要喝农药，舅舅被气得将她拖到马路中央，想要和她同归于尽。我妈妈和舅舅的孩子四处寻找，在后外婆的床上枕头底下找到了金戒指，后外婆这才不再闹了，还说是舅母趁她不注意又把金戒指放回去了。

在我十几岁时生病住院，爸爸又摔伤了。妈妈既要上班，又要照顾爸爸，我就全靠外公照顾。生病、寂寞的时候特别希望亲人能在身边，时刻盼着外公来。外公怕我寂寞，每天讲故事给我听，还有祖先的历史，我全记在了本子上。可是后来搬家，本子都弄丢了，妈妈和我都记不清祖先的历史，我再也找不回祖先的历史了。

在我二十多岁时，外婆病故以后，外公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糟，脾气变得异常暴躁。妈妈腰痛、胃痛，照顾外公异常吃力，还要经常被骂得直哭。我那时太不懂事了，从来没有考虑外公的感受，从来就不知道外公的心里有多伤悲，从来就没有去安慰、照顾一下外公，没几个月外公也病故了。那时我只庆幸后外婆病故，妈妈可以不用再劳累、再受气了，从来就没有想过外公和外婆之间的感情。很多年以后，妈妈提到外公经常托妈妈照顾后外婆，千叮咛、万嘱咐，就怕自己先于妻子去世，妻子将无人照料。听妈妈说起外公在妻子病故后身体、情绪的异常变化，我这才明白、理解外公的心。多想回到二十多岁时，在外公悲伤时，若我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外公的身边，关心、安慰、照顾他，让他走出伤悲，让他感受到爱和天伦之乐，让他知道他不只有妻子，还有一个爱他的外孙女，用爱去化解他心中的伤悲，只要能挺过那几个月，外公就不会死了，他原本没有什么大病的，他原本可以好好地活到现在的。他从没有骂过我的，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亲人，我辜负了疼爱我的外公，我有罪。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，悔恨已经太迟了，我已经没有赎罪的机会了。愿天下的子女们在亲人们伤悲的时候，千万不要掉以轻心，要几个月寸步不离地守在亲人的身边，关心、照顾、安慰亲人，帮助亲人走出伤悲，陪伴是最重要的，把小孩放在亲人身边，转移亲人的注意力，在亲人悲伤的时候最需要的是心灵的慰藉，不要让自己悔恨终身。很多夫妻都是这样，一个病故了，另一个没过多久也因伤心过度病故。人人都会变老，老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。以身作则教育孩子孝顺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，才能让爱心传承下去。如果教育缺失，不孝顺老人，老人今天的下场就是我们明天的下场。